尹明善，曾经的重庆第一首富，他创办的力帆是国内第一家上市的民营车企，目前正处在多事之秋。176亿元大额债务，99%股权冻结质押、业绩下滑、利润缩水；供应商讨债，经销商维权，员工欠薪。

程喻

尹明善，81岁；江佩珍，73岁；陶华碧，72岁。这些正在走入耄耋之年的老人，都曾经一无所有，白手起家，分别将重庆力帆、金嗓子喉宝、老干妈麻辣酱做成了全国知名企业，但又在2019年的尾巴上，遇到了或大或小的麻烦。

不一样的麻烦

尹明善，曾经的重庆第一首富，他创办的力帆是国内第一家上市的民营车企，目前正处在多事之秋。176亿元大额债务，99%股权冻结质押、业绩下滑、利润缩水；供应商讨债，经销商维权，员工欠薪。更雪上加霜的是，力帆所处的汽车行业，从2018年开始面临首次行业销量滑坡。大厦将倾之际，尹明善一子一女难以扛起重担，他又以80岁高龄出山力挽狂澜，但障碍太多，能否化险为夷还是个未知数。

老干妈，网友心中的国民品牌，以“不贷款、不参股、不融资、不上市”的四不政策震惊四座，可是，在靠味道和口碑打天下的老干妈却频繁被指味道变差了。甚至有经销商爆料，称其原材料不再采用贵州辣椒，而是便宜的河南辣椒。今年5月，老干妈又被曝出配方泄露，离职人员贾某带着配方转投他厂。8月6日，厂区失火，无人员伤亡，但失火厂房的产能占老干妈总产能的近三分之一。由于陶碧华这两年已经将管理大权交给两个儿子，处于二代接班期的老干妈管理问题可见一斑。

更让人啼笑皆非的是江佩珍，这位把自己照片印在“金嗓子喉宝”包装上的创始人，竟出现在“失信被执行人名单”上，原因是拖欠近5200万元广告费。为了推广产品，广西金嗓子赞助了《盖世音雄》、《蒙面唱将猜猜猜》等综艺节目，并约定了相关收视率。节目播出后，星空华文表示，根据收视率，广西金嗓子需要支付5076万元广告费。而广西金嗓子则认为，星空华文出具的收视率报告不权威，属于事实认定错误，上述两个节目的收视率未达标，企业有权扣减广告费；此外，没有签订广告合同，说明双方没有就广告费达成书面一致，企业也有权拒绝支付。目前，江佩珍被限制乘坐飞机、列车软卧、轮船二等以上舱位；在星级以上宾馆、夜总会、高尔夫球场等场所进行高消费行为。但是作为上市公司，金嗓子集团披露的年报看来并不差钱，截至上半年流动资产约为6.23亿元，江佩珍本人一年薪酬也高达400余万元。

一样的困惑

廉颇老矣，尚能饭否？对于创业者而言，年龄并不是问题，甚至还有可能书写传奇。65岁才开始创业的肯德基创始人、73岁从头再来的褚时健、60岁起步横店的徐文荣，年龄赋予他们的不只是经验，还有人脉、资本的累积。但有的时候，过去的成功也容易成为束缚。改革开放40年，也就是说，目前60岁以上的企业家，都是白手起家，几乎没有人是通过继承财富而站在金字塔的顶端，都是靠自己一刀一枪在市场里拼杀出来的。他们的发迹大多在上世纪八、九十年代，那个时候是卖方市场，只要能生产，全部都卖得出去。成功靠的是敢为人先，把握先机，勤勉尽责。当高增长的台风过去，没有建立起核心竞争力的企业自然会面临危机，都说人生没有白走的路，从他们的经历里，我们又能悟出几条？

第一条，昨天成功的故事，明天未必还能沿用。严格说来，金嗓子喉宝并未遭遇生存危机，它遇见的信任危机，也就是诚信。江佩珍可能没想到，公众是善忘的，也是喜欢翻旧账的。当年金嗓子喉宝能在市场脱颖而出，出色的广告推广能力功不可没。就算是非球迷，也还对这个广告记忆犹新：国际球星罗纳尔多手举金嗓子喉宝，飞身一踢进球。画外音是——保护嗓子，请用金嗓子喉片，广西金嗓子。但据说，罗纳尔多对自己身为代言人的身份一无所知，他以为自己只是和热爱足球企业家吃了一顿饭。当然，企业家也出了30万元让他和产品合影，但绝非代言。考虑到维权成本太高，钱可能追不回来，也许又是给金嗓子的一波宣传机会，就没有继续起诉。金嗓子方面否认了罗纳尔多的说法，表示双方是正常合理的代言合作关系，也始终没有正面拿出合同，官司没有打起来，这场代言只好变成罗生门。这次，如果不是法院的一纸仲裁，金嗓子与广告公司关于收视率的争议也会成为一场罗生门。

第二条，昨天成功的关键，今天还要把握。尹明善是有这种危机感的，正是有这种危机感，他才一度转型，从生产摩托车转变为生产汽车，再到进入新能源和共享汽车领域，但是在转型过程中，失去了当年造摩托车发动机的干劲。造摩托车时，尹明善宁愿花费巨大的时间、金钱、人力成本，也要搞好核心技术。他把座右铭涂在企业大墙上：“获利路有三，垄断我无权，投机我没胆，创新求发展。” 而这个成功秘诀，在力帆造车时却消失了，他们省掉了高昂的设计费，直接“复制粘贴”宝马、福特的经典车型，近5年来研发投入仅占5%，只有2016年达到9%。每年均不超过10亿元，仅为比亚迪研发费用的1/5，始终没有一款拿得出手的产品，且质量问题频发。

第三条，昨天成功的积累该如何延续。而对于走到人生下半段，已经处于半退隐状态的企业家来说，无法回避的一件事情就是寻找接班人。无论是把手中的事业交给下一代，还是交给职业经理人，交接期都是问题高发期。管理理念的变更、管理人员的更替，都给这一期间增加了一丝不确定性，有深谋远虑者花费数年，甚至十余年来布局这一交替期，就是力图平稳过渡。但所谓传承，并不是100%复制，每个人都需要找到最适合自己的风格。比如老干妈，公司2000多名员工，陶碧华能叫出60%的人名，并记住了很多人的生日；每个员工结婚她都要亲自当证婚人；员工出差，她会亲手煮几个鸡蛋，然后亲自把人送上车；员工反映吃住难，陶华碧当即拍板：所有员工食宿全包……她的管理更多靠的是自己的人格魅力。这不是规章制度，没法照搬照抄，更不是能轻易学来的。这或许也是为什么老干妈在儿子手中问题频发。

对于这个问题，尹明善似乎更无奈，他有一子一女，儿子尹喜地在网上自称“精彩哥”，在公司银根紧缩的情况下，还豪掷3000万，成为中国第一辆布加迪威龙的拥有者。而在他的车库中，还停着30多辆豪车，尹明善公开表示：“即使儿女有这个意愿（当接班人），但没有这个能力，我也不会在董事会上提出来这样的要求。够条件就当董事长，不够条件就当大股东，该分多少钱分多少钱。”2017年，79岁高龄的尹明善把力帆交给了牟刚领导的职业经理人团队，宣布退休，但时隔两年又重新出山“救火”。可见，这世上没有一条路是绝对正确。有人问廉颇老矣，尚能饭否？就有人回应：老骥伏枥，志在千里。